竊聽風云
在美國電影《鷹眼》中,美國五角大樓地下藏著一臺超級計算機,監聽全美國人上網、電話通訊。只要你拿著手機,就算關機,只要不拆卸電池,超級計算機都能監聽到你說的話。
不幸的是,這不僅發生在電影中。
早在去年9月,《明鏡》周刊就曾披露過美國國家安全局(NSA)的竊密行為。該媒體披露了一份NSA內部文件,顯示NSA已經破解了iPhone、黑莓[微博]和安卓設備內的數據保護措施。文章的作者之一是美國電影制作人勞拉·波伊特拉斯,她與美國中情局前情報人員斯諾登關系密切。
根據《明鏡》周刊展示的文件,NSA和英國政府通信總部(GCHQ)聯合收集情報。每個工作小組分別承擔破解一個智能手機系統的任務。在情報人員破解密碼之后,他們就可以讀取用戶智能手機的許多信息,包括電話簿、通話記錄等。比如NSA對一款iPhone設備進行電腦同步跟蹤后,其腳本程序至少可以代理訪問iPhone手機的38項功能。
即便是安全性有口皆碑的黑莓,也沒擋住NSA的專業黑客。谷歌[微博]董事長施密特(Eric Schmidt)曾被發現隨身攜帶黑莓手機——連施密特都對Android的保密能力缺乏信心,要靠黑莓來保護搜索引擎龍頭的商業機密。黑莓于2009年5月開始使用新方法壓縮數據。美聯社說,此后大約1年之內,情報部門無法讀取黑莓通信的部分信息。但英國的GCHQ解決了這個問題,分析人員慶功時高呼“香檳”。最難的堡壘也被突破了,用戶拿iPhone或“谷歌眼鏡”拍下的照片、記錄下來的資料,在NSA更不是什么秘密。
去年底,《明鏡》周刊再一次將矛頭對準NSA和蘋果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披露NSA在全球范圍內入侵并監控蘋果公司的iPhone手機。
一份2008年的美國國家安全局圖表,描繪了當時正在開發的“Dropout Jeep”系統。“Dropout Jeep”項目是一個植入到iPhone的軟件,能夠利用模塊化任務應用程序來提供特定的SIGINT信號(signals intelligence,信號情報,指對無線電信號監聽、截獲和破譯獲得的情報),抓取來自設備的文件、短信、通話清單、語音郵件、地理位置、麥克風、攝像頭截圖、手機發射塔位置等數據信息。這款“后門”無疑是幫助黑客滲透受保護系統的“特洛伊木馬”。
蘋果公司隨即發布聲明,“從未與美國國家安全局合作,在任何產品中留有‘后門’,包括iPhone在內”。并且“對美國國家安全局計劃毫不知情”。而NSA沒有回應。
更嚴重的是,NSA被公開的內部資料顯示,不止是蘋果,韓國三星[微博]、美國思科及其競爭對手中國華為、美國電腦制造企業戴爾[微博]和硬盤制造企業希捷公司等,都變成了NSA的目標。
手機泄密的普遍程度讓各國政要都無法淡定。2013年,美國“棱鏡”情報監視項目曝光者、美國情報機構承包商前雇員斯諾登爆料稱,美國國家安全局每個月跟蹤德國公民在電信網絡的5億個聯系,其中可能包括默克爾。
斯諾登提供的信息促使德國政府懷疑默克爾的通信遭監視。去年10月,德國總理默克爾的發言人稱,德國政府已得到情報,美國或曾監控默克爾的手機,默克爾致電美國總統奧巴馬,要求其立即給予解釋。
美國的回應很巧妙地運用了時態,現在沒有監控,未來也不會。——只談現在和未來,不談過去。
默克爾并不是唯一一位私人通訊可能被美國監控的外國領導人。巴西總統羅塞夫曾因類似原因取消了對美國的國事訪問。法國《世界報》援引斯諾登披露的文件報道,2012年末至2013年初,美國國家安全局監視超過7000萬人次法國公民電話通信,不僅包括恐怖嫌疑人,也包括商界和政界重要人物。總統奧朗德與奧巴馬通電話予以譴責。在意大利,總理萊塔則要求到訪的美國國務卿克里就意大利公民通信遭監視的報道作出解釋。
德國鐵娘子的自衛措施只有換手機。默克爾使用的新手機是為其度身定做的黑莓Q10,可防止監聽。手機安裝Secusmart公司的密碼芯片,芯片價值2500歐元(約合人民幣2.1萬元),確保電話談話和收到的電子信息的保密。
拿什么拯救隱私?
普通人沒辦法讓黑莓專門為自己定制一部手機,拿什么保護自己的隱私?一些人從電影里學到一招,最好的方式是把電池取下來,但是,蘋果公司的手機設計成電池不可拆卸。名義上是為了讓蘋果手機更薄、更好看。
斯諾登曾表示,蘋果手機故意設計電池拔不出,因此即使關機也照樣定位發情報,別人可以調閱手機里的信息。斯諾登早前在香港與何俊仁等律師慶祝生日時,要求這些人先將手機放進冰箱屏蔽信號,否則美國一下子就可以追蹤定位到機主。
不過,真正熱衷捍衛自己的隱私權的只是少數人,大部分人對蘋果手機泄密的反應是“So what?”雖然人們對蘋果公司每天詳細記錄自己行蹤并上傳至數據庫的行為感到驚訝,但也不會因此把自己的蘋果牌“追蹤器”扔進河里。
在信息時代,人們已經習慣了讓渡一部分隱私,作為從傳統封閉生態邁入現代便利生活的代價。接受手機泄密,就像習慣各種封閉空間和開放空間無死角無盲點的監控探頭,只要有需要,隨時隨地能拼湊出一個人的行動軌跡。
大多數人對泄密漸漸無感,是因為不認為自己的個人數據重要到會被單獨提煉,這些只是大數據中的一粒塵埃。蘋果公司2010年時曾向美國國會解釋手機定位功能,稱用戶數據只會被匿名儲存,不會暴露用戶身份。
而對于商業機構而言,在大數據時代,成千上萬的記錄經過建模分析就是無價之寶。飯店會根據客戶的行動線路推送餐飲廣告,互聯網金融公司會根據用戶的消費記錄確定其經濟能力,決定授信額度。憑借收集的用戶個人資料、所在位置信息,蘋果、安卓能輕而易舉地向廣告主銷售個人化廣告。
隨著人們的生活越來越依賴智能手機,對隱私泄露的容忍度也越來越高,至少在這把劍真正落下來之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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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黑客說了,無論蘋果還是安卓,甚至看似戒備森嚴的黑莓,黑掉一切只是時間問題。如果你是獵物,人家就能探囊取物。于是,我們漸漸麻木,漸漸無感,讓自己相信自己手機上的數據不過是大數據中的一粒小小塵埃,不值得成為人家的獵物——姿色平平,即便裸奔也沒多少人關注。
但是,當問題上升到國家安全層面,我們就很難用這種邏輯說服自己了。認為陰謀論無處不在當然是一種病態,但如果患上了相信世上沒有陰謀的天真,同樣不能放棄治療。這兩種病哪一種更接近真實的世界呢?斯諾登肯定會告訴你答案。